11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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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家宅了一天的葉卓無所事事，整個人陷在軟塌裏，懷中抱著玩偶，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毛茸茸。
手機頁面還是明隨莊發她的晚餐圖片，不知那兩人去哪裏吃飯了，滿桌的兒童餐，旁邊擺著好幾樣玩具，環境也極富有童真。後來葉卓得知，連亭把她妹妹帶過去了，據說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葉卓眼中漾出笑意，只讓她好好玩，照顧點小妹妹。
她習慣用wx，列表裏躺了不少人，倏然，通訊錄一角出現小紅點，葉卓下意識點進去，發現有人想加她好友。
很簡潔的一句話：【我是李瑞衡。】
她沒多猶豫，摁了同意。
對方顯然一直在線，貌似沒想到那麽快就能加上葉卓，急匆匆發出個“你好”。
葉卓差點就要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轉念想到前段時間兩人不久才加□□，有什麽事不能在□□說，也許人家只是單純想擴個列。
所以問候之後的聊天就不了了之。
她從下往上滑屏幕進入□□，發現自己確實在動態裏發過微信二維碼，不過很久以前了，難不成李瑞衡看過她空間？
葉卓抱著疑惑的態度點擊訪客記錄，並未留下他的痕跡，再次點進某人的圖標框，一顆閃閃發光的黃鉆顯得那麽獨特，布靈布靈，快要閃瞎她的眼。
她不可察覺地一陣輕笑，真是有趣。
她以為李瑞衡那樣的人不會花心思在裝扮□□上的，現在花裏胡哨的看上去實在好玩。
聊天停在打招呼這步，沒人再發下一句話，兩人對話框逐漸沈到最底端，葉卓也都快忘記列表還有這號人。
李瑞衡只想當個默默無聞的點讚機器，每一次葉卓發朋友圈，他總能最快看到並點讚。
不過只讚不評論。
直到後來葉卓才知道，李瑞衡真是幼稚得一批，這人……不僅買了一年黃鉆，就連微信也是定制v。
-
要說分班之後有什麽不同，葉卓明顯感覺有股無形的力量推動她前進，根本無力反抗。
雖然整天還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她在空閑時間也會找點題目來做。
簡直恐怖如斯！
明隨莊看得睜大了眼睛，“你最近怎麽了？”
為什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葉卓跟變了個人一樣，而且更沈默了。
突然這麽努力還挺讓人不習慣嘞。
明隨莊最近“談戀愛”有點上頭，咳，準確來說是暧昧期上頭，有時情不自禁忽略了這個死黨，直到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已經陷入題海無法自拔。
葉卓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確實不太開心，內心煩悶。
盡管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但就是控制不住埋怨道：“無聊唄，沒人跟我說話，沒人跟我玩，只能學習了。”
她慣不是會隱藏情緒的，語氣中帶著酸味，越說越委屈，一口氣把實話全說了出來。
“說好的不會見色忘友呢，全是我錯付了唄。”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事不關己一樣，始終低頭盯著題目，手上演算速度加快了些。
明隨莊動了動嘴唇，有些無措，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想去抱抱她，又不敢伸手。
回想起兩人微信上越來越少的聊天，她懊惱自己很久都沒去找葉卓玩，每周放假都在外面鬼混。
什麽時候一直要好的兩人出現了疏離。
明隨莊有些抱歉，幡然醒悟般靠在她身上，“對不起葉子，我的錯我的錯。”
葉卓沒反應，倔強地不想回應她，淡淡一聲：“哎呀，起開啦，我沒事。”
她自我安慰：這有什麽，明隨莊又不可能一直圍著你轉，她有自己的生活與社交這是好事，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嗎？
朋友之間還是距離產生美比較好。
曾幾何時，不光明隨莊習慣依賴她，她也習慣被依賴。
葉卓死不承認別扭的小心思，一把推開明隨莊，繼續做題。
她沒註意到右手還抓著筆，推人的同時一不小心黑筆尖戳中明隨莊小臂，在對方皮膚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
兩人頓時都陷入無措。
葉卓只瞥了一眼那線條就移開視線，看得出來她心裏還有氣，但寫字的右手不著痕跡地發抖、更加用力。
明隨莊用紙巾把臂上黑線擦掉，沒擦幹凈也不在意，繼續擁上葉卓，笑瞇瞇地討好：“葉子葉子，中午請你吃飯。”
葉卓沒有再推開她，肩膀被壓著的清晰感覺不斷侵蝕她的意志，頭腦發昏，一股邪惡作祟後的後悔襲來。
她真是個壞女孩，怎麽可以對最好的朋友擺臉色。
葉卓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發過脾氣，開得起玩笑也會說好玩的話，所以人緣好大家都願意跟她玩，但一旦親近的人觸碰到一點她所謂的原則，就會不可抑制地鬧脾氣。
她知道這樣不對，跟神經病一樣，可是改不掉了……
明隨莊哄葉卓只用了一頓午飯，加上保證這周去她家玩給她帶小禮物，對方臉上重新染起笑意，手拉手又是好姐妹。
-
“可以收收心了，還有十天不到的時間就要期中考試，大家趕快著手覆習起來。”
本次考試有四個學校聯考，是高二生分班以來第一次重大考試，能夠看出自己水平如何。
高中就是這樣的，明明月考才剛過去，離期中考試也還有一段距離，在老師口中，卻跟上戰場一樣緊急。
眾人此刻還沒有緊迫感，嘴上說知道了，實際繼續玩，不在死到臨頭不會抱佛腳。
這節語文課，關果還沒上課就露出著急的模樣，“我們班的教學進度已經落後很多了……”
很多男生偷笑，顯然已經對這種口頭禪免疫。
就在上節課，數學老師還說他們理解能力太差，耽誤她上課計劃了呢。
不過老師們也就嘴上這麽說說，上起課來還是很詳盡地在黑板上寫出每步重要思路。
關果繼續講上堂課沒講完的閱讀理解，底下有很多同學在打瞌睡，她不是沒發現。
為了調動起大家的積極性，她放下試卷走下講臺，引出一個問題：
“同學們認為本文女兒和媽媽這兩個人誰是對的？”
“請各位大膽發言，語文的實質就是發散思維，只要建立在正常的三觀上，能夠說服你自己，那也是答案。”
學生們對這種論述性問題還是很感興趣的，頭擡得老高，紛紛道出個人見解。
這篇閱讀主要講述了一個媽媽斥責打扮張揚的女兒，因言語太過激進，女兒忍受不了最終跳樓的故事。
光這麽看也許大家心中秤砣有了傾斜。
可是文章開頭卻是媽媽舍不得吃喝，省錢給女兒買1000塊的鞋子，還有她把愛埋進日常瑣事的細節。
母親傾盡所有給予唯一的孩子最好的生活，誰能想到釀成大禍的源頭竟也出現在自己身上。
站在另一個主人公的角度上，愛美的女孩只是穿了條較短的裙子，流言蜚語突然似無方向的大雪片砸向她，無窮的無助感讓她求助最親近的媽媽，可這個女人卻以“招蜂引蝶”“浪”“蕩”“勾引”等詞放在她身上，極其諷刺。那麽一瞬間，種種異樣情緒裹挾女孩全身，那些站在道德制高點說出的話終究化作刺人的利刀將她砍得渾身血淋。
心也是冰冷的。
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她穿短裙子錯了嗎？裙子制作出來不就是讓人穿的？
她就那麽一次穿來學校憑什麽要被所有人認為是放蕩不自愛？為什麽男生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也能被人誇讚？
她的媽媽，怎麽能那麽說她？
母親為了孩子好這點毋庸置疑，但這種“好”太偏激，她以傳統甚至封建的錯誤的觀念放在女兒身上，自認為不痛不癢的話卻是壓死孩子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肯定是女孩對啊，一邊面對著校園欺淩，一邊還要忍受母親對惡語傷害。”
“媽媽不容易是真的，女孩也有點沖動，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好可惜，只能說兩個人都有錯吧。”
“我也覺得女孩好可憐，哎，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
關果一邊聽一邊點頭，這是學生們的真實想法，他們的共情能力很強，帶入不同角色發出不同反應，每個人心中都有強烈的正義感。
等大家都說完，“我們從不同角度分析，發現女兒和媽媽間並沒有完全的對錯之分，那麽請再想一下，其中存在感很低的一波人，他們如何？”她拋出問題。
關果指的是嘲笑諷刺欺淩女孩的那群同學。
這回她沒讓同學們討論，笑著講下去：“他們，絕對不無辜！”
聲音鏗鏘有力，完全不符合此刻溫柔的笑容。
葉卓不由地擡頭看老師，對方臉上已然沒有任何笑意，眼裏是深沈的堅定。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何錯也！不論你在上高中還是大學，都可以享受地追求美。漂亮、美麗、帥氣、陽光這些詞真好呀，為什麽要用性別加以限定？或許你心中偶爾升起那麽一絲對他人不太滿意的心思，請你給我咽回肚子裏，因為——你沒有任何資格對任何別人評頭論足。”
“只有真正卑劣的人，才會從性別和相貌上攻擊他人！”
“我希望我們班的學生遇到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時，能夠帶上類似‘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你好漂亮呀’這種話，請大家相信，世界很美好，你所遇到的人也很美好。”
“如果恰好有不美好的人用相貌、衣品羞辱你，請立刻懟回去，他們才是最沒品的家夥！”
“……”
關果說完最後一句話，鈴聲剛好打起，但班上沒有一個人發出窸窣聲音，他們全部認真地註視著老師，沈浸在她打造的和諧夢幻框架中。門外走廊上已經很吵鬧，與高二3班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陽光正好斜射進教室，金色燦燦，是最令人踏實安心的氛圍。
此時，教育的意義得到具像化。
從開學以來，這是葉卓第一次那麽認真地聽語文課，內心久久不能平覆。
她本以為關果還會繼續談論校園欺淩，但並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校園欺淩錯得離譜，卻在成為加害人那一刻忘記這份正義。
有什麽可說的呢？關果知道她班上孩子不會成為這種人。
空氣靜默了好幾分鐘，待塵埃全部靜落地上，關果輕輕揚起嘴角，溫柔從眼角映出，“下課！”
她帶上試卷和教案走出教室，眾人似乎回不過神來一樣，這份沈重的意義會永遠承載他們心中。
葉卓趴在桌上，其實剛剛最讓她難過的是老師最後講的幾段話——關於校園欺淩。
明明從小到大大家接受一樣的教育，被灌輸明確的善惡觀，卻有人越長越歪，不見得完全是家長的問題，會不會有些人生來就是邪惡因子。
葉卓搖搖頭，不敢想下去，望眼整個學校，她都不敢保證沒有一件校園欺淩的事情，這種淩辱不僅指身體上的傷害，比起肉.體疼痛，不斷傳播的流言蜚語更一招致命。
“葉子，去不去上廁所？”明隨莊湊近她小聲問道。
葉卓點點頭，“我陪你去。”
“周周，去不去廁所？”
“好的呀！”
……
葉卓的臉上重新掛起笑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幸福，她很幸運，身邊都是特別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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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卓眼中漾出笑意，只讓她好好玩，照顧點小妹妹。
她習慣用wx，列表裏躺了不少人，倏然，通訊錄一角出現小紅點，葉卓下意識點進去，發現有人想加她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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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多猶豫，摁了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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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卓差點就要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轉念想到前段時間兩人不久才加□□，有什麽事不能在□□說，也許人家只是單純想擴個列。
所以問候之後的聊天就不了了之。
她從下往上滑屏幕進入□□，發現自己確實在動態裏發過微信二維碼，不過很久以前了，難不成李瑞衡看過她空間？
葉卓抱著疑惑的態度點擊訪客記錄，並未留下他的痕跡，再次點進某人的圖標框，一顆閃閃發光的黃鉆顯得那麽獨特，布靈布靈，快要閃瞎她的眼。
她不可察覺地一陣輕笑，真是有趣。
她以為李瑞衡那樣的人不會花心思在裝扮□□上的，現在花裏胡哨的看上去實在好玩。
聊天停在打招呼這步，沒人再發下一句話，兩人對話框逐漸沈到最底端，葉卓也都快忘記列表還有這號人。
李瑞衡只想當個默默無聞的點讚機器，每一次葉卓發朋友圈，他總能最快看到並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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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葉卓才知道，李瑞衡真是幼稚得一批，這人……不僅買了一年黃鉆，就連微信也是定制v。
-
要說分班之後有什麽不同，葉卓明顯感覺有股無形的力量推動她前進，根本無力反抗。
雖然整天還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她在空閑時間也會找點題目來做。
簡直恐怖如斯！
明隨莊看得睜大了眼睛，“你最近怎麽了？”
為什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葉卓跟變了個人一樣，而且更沈默了。
突然這麽努力還挺讓人不習慣嘞。
明隨莊最近“談戀愛”有點上頭，咳，準確來說是暧昧期上頭，有時情不自禁忽略了這個死黨，直到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已經陷入題海無法自拔。
葉卓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確實不太開心，內心煩悶。
盡管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但就是控制不住埋怨道：“無聊唄，沒人跟我說話，沒人跟我玩，只能學習了。”
她慣不是會隱藏情緒的，語氣中帶著酸味，越說越委屈，一口氣把實話全說了出來。
“說好的不會見色忘友呢，全是我錯付了唄。”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事不關己一樣，始終低頭盯著題目，手上演算速度加快了些。
明隨莊動了動嘴唇，有些無措，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想去抱抱她，又不敢伸手。
回想起兩人微信上越來越少的聊天，她懊惱自己很久都沒去找葉卓玩，每周放假都在外面鬼混。
什麽時候一直要好的兩人出現了疏離。
明隨莊有些抱歉，幡然醒悟般靠在她身上，“對不起葉子，我的錯我的錯。”
葉卓沒反應，倔強地不想回應她，淡淡一聲：“哎呀，起開啦，我沒事。”
她自我安慰：這有什麽，明隨莊又不可能一直圍著你轉，她有自己的生活與社交這是好事，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嗎？
朋友之間還是距離產生美比較好。
曾幾何時，不光明隨莊習慣依賴她，她也習慣被依賴。
葉卓死不承認別扭的小心思，一把推開明隨莊，繼續做題。
她沒註意到右手還抓著筆，推人的同時一不小心黑筆尖戳中明隨莊小臂，在對方皮膚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
兩人頓時都陷入無措。
葉卓只瞥了一眼那線條就移開視線，看得出來她心裏還有氣，但寫字的右手不著痕跡地發抖、更加用力。
明隨莊用紙巾把臂上黑線擦掉，沒擦幹凈也不在意，繼續擁上葉卓，笑瞇瞇地討好：“葉子葉子，中午請你吃飯。”
葉卓沒有再推開她，肩膀被壓著的清晰感覺不斷侵蝕她的意志，頭腦發昏，一股邪惡作祟後的後悔襲來。
她真是個壞女孩，怎麽可以對最好的朋友擺臉色。
葉卓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發過脾氣，開得起玩笑也會說好玩的話，所以人緣好大家都願意跟她玩，但一旦親近的人觸碰到一點她所謂的原則，就會不可抑制地鬧脾氣。
她知道這樣不對，跟神經病一樣，可是改不掉了……
明隨莊哄葉卓只用了一頓午飯，加上保證這周去她家玩給她帶小禮物，對方臉上重新染起笑意，手拉手又是好姐妹。
-
“可以收收心了，還有十天不到的時間就要期中考試，大家趕快著手覆習起來。”
本次考試有四個學校聯考，是高二生分班以來第一次重大考試，能夠看出自己水平如何。
高中就是這樣的，明明月考才剛過去，離期中考試也還有一段距離，在老師口中，卻跟上戰場一樣緊急。
眾人此刻還沒有緊迫感，嘴上說知道了，實際繼續玩，不在死到臨頭不會抱佛腳。
這節語文課，關果還沒上課就露出著急的模樣，“我們班的教學進度已經落後很多了……”
很多男生偷笑，顯然已經對這種口頭禪免疫。
就在上節課，數學老師還說他們理解能力太差，耽誤她上課計劃了呢。
不過老師們也就嘴上這麽說說，上起課來還是很詳盡地在黑板上寫出每步重要思路。
關果繼續講上堂課沒講完的閱讀理解，底下有很多同學在打瞌睡，她不是沒發現。
為了調動起大家的積極性，她放下試卷走下講臺，引出一個問題：
“同學們認為本文女兒和媽媽這兩個人誰是對的？”
“請各位大膽發言，語文的實質就是發散思維，只要建立在正常的三觀上，能夠說服你自己，那也是答案。”
學生們對這種論述性問題還是很感興趣的，頭擡得老高，紛紛道出個人見解。
這篇閱讀主要講述了一個媽媽斥責打扮張揚的女兒，因言語太過激進，女兒忍受不了最終跳樓的故事。
光這麽看也許大家心中秤砣有了傾斜。
可是文章開頭卻是媽媽舍不得吃喝，省錢給女兒買1000塊的鞋子，還有她把愛埋進日常瑣事的細節。
母親傾盡所有給予唯一的孩子最好的生活，誰能想到釀成大禍的源頭竟也出現在自己身上。
站在另一個主人公的角度上，愛美的女孩只是穿了條較短的裙子，流言蜚語突然似無方向的大雪片砸向她，無窮的無助感讓她求助最親近的媽媽，可這個女人卻以“招蜂引蝶”“浪”“蕩”“勾引”等詞放在她身上，極其諷刺。那麽一瞬間，種種異樣情緒裹挾女孩全身，那些站在道德制高點說出的話終究化作刺人的利刀將她砍得渾身血淋。
心也是冰冷的。
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她穿短裙子錯了嗎？裙子制作出來不就是讓人穿的？
她就那麽一次穿來學校憑什麽要被所有人認為是放蕩不自愛？為什麽男生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也能被人誇讚？
她的媽媽，怎麽能那麽說她？
母親為了孩子好這點毋庸置疑，但這種“好”太偏激，她以傳統甚至封建的錯誤的觀念放在女兒身上，自認為不痛不癢的話卻是壓死孩子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肯定是女孩對啊，一邊面對著校園欺淩，一邊還要忍受母親對惡語傷害。”
“媽媽不容易是真的，女孩也有點沖動，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好可惜，只能說兩個人都有錯吧。”
“我也覺得女孩好可憐，哎，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
關果一邊聽一邊點頭，這是學生們的真實想法，他們的共情能力很強，帶入不同角色發出不同反應，每個人心中都有強烈的正義感。
等大家都說完，“我們從不同角度分析，發現女兒和媽媽間並沒有完全的對錯之分，那麽請再想一下，其中存在感很低的一波人，他們如何？”她拋出問題。
關果指的是嘲笑諷刺欺淩女孩的那群同學。
這回她沒讓同學們討論，笑著講下去：“他們，絕對不無辜！”
聲音鏗鏘有力，完全不符合此刻溫柔的笑容。
葉卓不由地擡頭看老師，對方臉上已然沒有任何笑意，眼裏是深沈的堅定。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何錯也！不論你在上高中還是大學，都可以享受地追求美。漂亮、美麗、帥氣、陽光這些詞真好呀，為什麽要用性別加以限定？或許你心中偶爾升起那麽一絲對他人不太滿意的心思，請你給我咽回肚子裏，因為——你沒有任何資格對任何別人評頭論足。”
“只有真正卑劣的人，才會從性別和相貌上攻擊他人！”
“我希望我們班的學生遇到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時，能夠帶上類似‘你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你好漂亮呀’這種話，請大家相信，世界很美好，你所遇到的人也很美好。”
“如果恰好有不美好的人用相貌、衣品羞辱你，請立刻懟回去，他們才是最沒品的家夥！”
“……”
關果說完最後一句話，鈴聲剛好打起，但班上沒有一個人發出窸窣聲音，他們全部認真地註視著老師，沈浸在她打造的和諧夢幻框架中。門外走廊上已經很吵鬧，與高二3班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陽光正好斜射進教室，金色燦燦，是最令人踏實安心的氛圍。
此時，教育的意義得到具像化。
從開學以來，這是葉卓第一次那麽認真地聽語文課，內心久久不能平覆。
她本以為關果還會繼續談論校園欺淩，但並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校園欺淩錯得離譜，卻在成為加害人那一刻忘記這份正義。
有什麽可說的呢？關果知道她班上孩子不會成為這種人。
空氣靜默了好幾分鐘，待塵埃全部靜落地上，關果輕輕揚起嘴角，溫柔從眼角映出，“下課！”
她帶上試卷和教案走出教室，眾人似乎回不過神來一樣，這份沈重的意義會永遠承載他們心中。
葉卓趴在桌上，其實剛剛最讓她難過的是老師最後講的幾段話——關於校園欺淩。
明明從小到大大家接受一樣的教育，被灌輸明確的善惡觀，卻有人越長越歪，不見得完全是家長的問題，會不會有些人生來就是邪惡因子。
葉卓搖搖頭，不敢想下去，望眼整個學校，她都不敢保證沒有一件校園欺淩的事情，這種淩辱不僅指身體上的傷害，比起肉.體疼痛，不斷傳播的流言蜚語更一招致命。
“葉子，去不去上廁所？”明隨莊湊近她小聲問道。
葉卓點點頭，“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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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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